金陵晚报2023-03-08 07:12:53
□刘平
母亲老了，老成一朵黏人的棉花。我上班，她趴在窗口目送；我下班，她不知什么时候就趴在窗口遥望了；我在家里，她的目光一直停驻在我身上，怯生生的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着：“陪陪我吧。”
(资料图)
可我怎么办呢？每天像个陀螺一样，忙不完的工作，处理不完的事情。
这个周末，终于抽出时间了，我安排上午陪母亲赏花，下午泡脚。顺便“教育教育”她，我也有工作，不能经常陪。当我告诉她这个消息时，母亲眼前一亮，就像小孩终于得到了心仪已久的棒棒糖一样，但眼神随即又黯淡了下来，踌躇了半天，摆摆手说:“不去了，你忙，我就别给你添乱了。”
我握住母亲的手说：“去吧，我好容易有休息时间，正好想轻松一下，就当你陪我吧。”
母亲这才答应下来。
我带上母亲，一路疾驰，很快就到了公园。正值花期，各种花争奇斗艳，微风拂过，片片花瓣小雨一样飘落，真是美丽极了。我兴奋地在梅林奔走，母亲也很高兴，她今天穿一件暗红的上衣，戴一顶圆边礼帽，站在梅树下，恰似一朵深沉的红梅。久违的笑容浮在母亲的脸上，她时而仰望鲜花，时而俯视落蕊，但最多的时候，是将目光悄悄地停留在我身上，仿佛我就是一块稀世珍宝，怎么看也看不够。看我注意到了就立刻移开，假装看花。我的心中闪过一丝愧疚，我平时是给了母亲多少脸色看呀，让她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样，不敢多言语。
下午，我们来到足疗店，先泡脚再按摩。足疗室里水汽蒸腾，淡淡的药香萦绕，隔着薄薄的水雾，我听见母亲感叹:“这热水真舒服，烫到心坎里了。”
半小时后，足疗师撤下热水，准备按摩。我拦下她们，说:“今天不劳烦你们。”我请母亲躺下，我坐到她对面，说:“我帮您按摩吧。”母亲愣了一下，随即露出欣慰的微笑。我握住母亲的一只脚，弓起拇指，在她的脚踝穴位使劲一按，又在足底涌泉穴用力一顶，母亲的足心一颤，长长地“嗯”了一声，仿佛是释放完了全身的浊气，软软地说:“今天享女儿的福了。”我嘻嘻一笑，又并拢五指，收成拳头，在母亲的脚跟揉了一下，这才说:“我就给您洗一次脚，我小时候您给我洗了多少次？我这是享妈妈的福了。”
我一边说，一边搂住母亲的脚，从脚跟到脚尖揉，捏，按，顶。母亲的脚底长满了老茧，粗糙坚硬，可我知道，就是这双脚，为我踩平了坎坷，开辟了幸福的通道。时钟滴答滴答地响着，我们母女也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，渐渐地，母亲的话越来越少，我竟听到了母亲轻微的鼾声。我轻轻一笑，起身为母亲盖上了毛毯。
母亲用她的桃花杏花一样的青春时光，陪伴我们成长，如今岁月将她熬成了棉花，往后余生，我们做子女的无论多忙，都要多陪陪“棉花”，抱抱“棉花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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